几年的上课发言的口才加当时锻炼的思考速度居然在这时派上用场——这是我没想到的，不过我自己因为上头，大概也没意识到自己用了这两下子，而对我这波发泄式的嘶吼（最后几乎都要破音了），“没想到”的是家里人。
尤其是老妈，之前训斥我的时候都是眉头一皱，嘴巴拉下来，声音大而亮，我保持弱势的一面，可能就让她觉得我吃威吓，只要自己能轻松镇住我，她那夹枪带棒的训斥我就能听进去——知耻而后勇。
但今天的反驳……虽然我自己清楚：上头是有，但歇斯底里还不至于。可或许在家人眼里，我这就是歇斯底里了——“镜水”的一路自我修身养性，在他们看来像是性格沉闷、情商偏低的表现。
所以前后表现这么一对比，才让他们……不能说“惊讶万分”，中等意思吧。我连珠炮不让老妈有插话打断机会的喊叫，多少年没见过了？
客厅几秒都陷入绝对静默，没有碗筷碰撞的声音。其他人我没有太留意，因为刚才我说那些话时，眼睛就直视老妈，完全没有她之前说我“低头装憨”的模样——让她似乎有点错愕。我读到她眼里一丝尴尬、木然，微微动了动嘴唇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，让我有一种类似报复的快意……
“好了，陶丽，先吃饭。”外婆先开口打破沉默，小姨也帮忙打圆场。
“牛现在又不是自暴自弃了，他其他科目还是挺不错、挺努力的，老姐你别太凶了。”
“吃饭，好好加油哈崽……”我坐方桌的顶角，外公就坐正位，也就是我身旁。他伸手轻拍两下我后背，没有多说什么——信号的意义大概就是，“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些影响食欲的”，或者更极端一点，“你们聊这种话回自己家再说，别影响我心情”……
嘛，不过这种冷漠的语气、说辞是不会出现的，外公打小对我可以说用“宠惯”来形容，我之所以没有变皮变顽劣，一方面是常住的地方不是这儿，二来是我性格本就内向，疯也疯不起来，到了初中有“镜水”的觉悟，就更难让情绪在外人看来，起伏波动较大。
外公一家说这些，缓和气氛是首要的，其次是在提醒老妈：别火上浇油、雪上加霜了，给牛崽消化的时间吧，他心里难道会高兴吗？
陶丽偏头看了看低头吃饭、半边脸阴沉的章启轩，二次动了嘴巴，然而还是欲言又止，轻叹一口气。
能说什么呢？自己和丈夫都不算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，学生时代自己数学同样一塌糊涂地一泻千里……
普通老百姓心里或多或少地，都会把学习成绩与“天赋”、“基因”（我不是学这门课的料），以及自己的兴趣所在（我学不进去）挂上钩。你要说这东西半毛钱关系没有，谁都不会信，我也是同理。但……
这个说法通常是晚辈对长辈说的：你生我就是这个基础。如果是从小到大，数学一路差下来，方法教了都不会用，而不是上课神游太虚，那是真的没辙。虽然我小学、初中数学很好，但到高中，我也只字未提上面那些借口——这份“轴”，反倒让老妈找不到依据指责我。
努力了吗？每天晚上都有做数学题，该做的任务都完成了，并没有在自己送牛奶的时候推门，发现章启轩在看qq消息，看视频、小说啥的；长辈也不好说什么……
我从不提及，反而让他们自省：自己的基因就这样，孩子已经比同时期的自己好了不少，再要求他更多，担心他心理真崩溃了咋办？
我是听到了叹气的声音，失望情绪肯定是有的，但没有恨其不争的意味。她大约也有自责的成分在内吧：自己和丈夫的知识水平，都教不了高考备战的儿子，除了饮食起居，其他方面对他起不到很大的帮助，甚至因为自己的脾性冲，批评就是纯粹的批评，什么建议、方法，他自己不是抽一鞭子走两步的懒驴，他用的方法肯定比学渣想得多……
我倒没往“失望”的最坏方面去想——你都能考不及格了，我也就不管你了，爱咋咋地吧。我还没自暴自弃，你毕竟不是我本人，没完全了解我的情况就敢说“随你”？
老妈不是那种对我不负责任的同志，基于这一点，其实在默默吃饭到饭后休息片刻，我都挺忐忑的，怕老妈反应过来，到家会激起更大的火气。刚才发泄的快意也只是一下，我后面回想起来，其实自己的心理变化挺像骨傲天的“强制冷静”，只不过这次情绪激发之后，没能一笔勾销罢了。
啥，为什么要特别说明“后面”？那当然是……时间轴还没到，不能剧透啊。（众人：he～tui）
我和老妈情绪压抑，老爸这时候就挺会读空气，比我们先一步开门告别外公外婆，相当于小小地暗示我和老妈，基本的礼貌还是要到位的；下楼，小区夜里的照明不算很充分，毕竟是老社区了。外公家到爸妈家，不算上下楼时间的话，步行三分钟左右，但今晚这熟悉的一段路，却感觉走得漫长、煎熬。中途，也是老爸率先打破我们三人尴尬的沉默。
“去问问吧，同学也好，或者直接问其他老师也行，看看有没有好的数学辅导班。”我和他眼神相对，并没看出多少责怪的意味。
“你初三不也是数学成绩突然不稳定吗？我们也不能说你上课不认真，因为你其他学科也没有拉下很明显的差距，要说你只是数学一门上课不专心也不现实……”边走边说，老爸还半开玩笑，其实一部分也是说给老妈听的，让她能二次冷静一点。
“你比初三那时更成熟，那就更应该懂得你现在这一年的重要性，不用我们吊在嘴边说，你比谁都清楚。”老爸靠近我，揽过我肩膀，往他一边紧了紧，“傻儿子，时间不等人，但不是来不及，你不可能比别人差到哪去，我们现在在你具体的学业上，亲自教你那是不现实的，你比我们当时聪明得多，我们也是无力，只能花钱给你补课，爸妈给到你最近的支持就是这个了……”
最近……我当然知道老爸的意思：不是时间意义上的远近，而是对于我的高考学业，帮助程度最大的……
“呵。”心里这么哂笑一声，现实中表情管理倒是很到位，哪怕是老爸对着我心平气和地沟通着，我也是面无表情，看不出对此的喜怒哀乐。
帮助当然是有的，我还没逆反到否定辅导班对我相应课目的提高，之前也说过，我也不是那种拿父母钱不当钱的冷血动物，何况物理、英语还是我有兴趣学好的学科，我自身的动力加上他们的助力，不能过河拆桥式地否认父母的物质付出。但……
我理想中，最完美的帮助，是花钱请个好老师，教我相应学科更上一层楼吗？
我之前对于老师的评价，没有一句昧着良心说的。从我现在的性格、对学习抱有的先入为主的态度——即便和良的授课方式过于平淡，提不起我的兴趣。可因为爱屋及乌的层面，我对和良是尊重的、努力想适应他的课堂——哪管有吵闹声。
这段的意思其实就表示：就算我选择课外机构的某位数学老师听讲，效率……因为课堂纪律总比十班好一些，高是大概率事件，但我的听课buff是以对老师的喜爱程度呈正相关的（官方吐槽：所以你为什么数学不好，明明说话都有数学内味儿了……）。我觉得自己很难碰上增益效果更好的数学老师，所以嘴上“嗯”了一声，心里还是不怎么抱有强烈的信心的……
“回家先把这次做错的题，一定要搞懂来……上课老师都讲了吧，把你做错的步骤和抄一遍的标答对照，看看自己当时是哪块思路想岔了，加深印象，以后不要再犯……”
啊又来了……对于老妈的说教，我心里的反感不是起于她说教我本身——我明白她的本意是不坏的，但可能是次数的问题，加上她本身的口吻……嗯，不够委婉？就让我听着平添几分不快。
“这段说辞是你从小学就开始说，一直贯彻到我快要上大学了，听都听腻了，你说我能不记住吗？”
为什么还犯？东拉西扯的找补，我不是没有努力，不是前面一学半天就忘，但每科考试分数就跟事先商量好的，两两一组，像是天平的两端，这次加码这边，那下回就八成翘起来——总质量的时期偏长，而要命的是你的性格就不怎么看进步的点，大概是被我以前的成绩“惯坏”了？
两次年级第二你现在情绪都不带波动的吼？我心里知道：自己已经有两次第一的成就了，也听你说学生时代语文成绩也很好。但……
“我再怎么成熟懂事，心理年龄与实际年龄都不会差太远的”——没有真正的大事件的阅历，只靠意淫、脑补，所谓的“成熟”都是不经摔打的次品。
“虽然是大小伙子，但毕竟是未成年啊。”内向的底子让我从小到大都少有撒娇耍性子的时候，可到了这种时候，我才会夜晚，一个人在卧室书桌前愣神一阵——自己用“刀”割开一道口子“放血”……
“物质……物质上我从小到大都少有主动提出一些要求吧？”
老爸是家里的顶梁柱，周末日常的时光，若是他临时有事，不多的汽车话题——可聊的时间就更少，更有你听了忍不住叫停，“现在你谈什么车，还跑车？”“你现在成绩都那样了，周末就在家多刷几道数学大题不好吗？”
我也希望你能暂时放下我的学业，别三句不离它啊，母上大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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